作者:拾一典
主角:程仲檐,刘长铭,沈云轻,苏文溪
分类:宫斗宅斗,古代言情,穿越,穿书,带球跑,逃婚
2025-02-22 13:41
第1章
痛,
锥心刺骨的痛。
肚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狠狠往下坠。
披风之下,一滴一滴鲜红的液体,正时不时从裙摆下渗出,滴落到澎湃的波涛之中,融入海浪消失得无影无踪。
树前,两名女子双手被紧紧捆绑,一边一个分别悬挂在崖峭壁上一株歪脖子树杈之下。
被悬挂在半空之中的两个女人,嘴里各塞满一卷布巾,嘴巴被撑得张大,口中已经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左边的女子泪如雨下,不断发出呜咽之声,面上满是惊恐之色。
右边挂着的女子则毫无生机地垂着头,艰难扇动两下眼皮。
若是仔细瞧,就不难发现她此刻的脸色,已经惨白得毫无血色,虚弱得连喘息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身上正被一件宽大的披风包裹着。
为了不让披风被大风吹散开来,披风下摆的两个边角拴在了一起,将她整个身子都笼罩住,这样就看不出肚子上的异样来。
一个满身污垢、狼狈不堪的男人正扯着绳头,仰头猖狂大笑,他挑衅地问:
“要是她们俩人同时掉下去,你会选择救谁?”
“是你的发妻,还是那位世子妃呢?”
“哦,瞧我这记性,这世子妃,好像是你的心上人对吧?”
他斜着嘴角一脸玩味,瞥一眼右边被披风包裹的女人,仿佛手里拽着别人生死的,不是他一样。
说着将手上的绳子再往下一扯,又拉下一段。
“把剑弃了,你单独上前。”
男人用不容商榷的语气冷冷命令他。
见他依旧不动, 他哈哈大笑:
“我倒是无所谓,反正今天横竖都是死,有两个大美人儿给老子陪葬,老子做鬼也风流。”
程仲檐握剑的手青筋暴起,抬剑冷声问他:
“你有什么条件,开口,放了她们。”
“哈哈哈…”
男人可笑地看他两眼,笑容蓦地绽放出浓浓的恨意,对他咬牙切齿:
“我都被你搞得一无所有、家破人亡了,老子还要什么条件。”
“老子只想看看,高高在上的战神将军,当你也与我一样,失去妻子爱人时,你是何种心情?”
“我的痛苦,你不感受感受,我怎能死得瞑目呢?”
说着,将手中两根绳头绕手一圈,彻底扯下绳结。
树上的两个身体立刻往下一沉。
“不要!”
程仲檐脸色一变,厉声喝止。
身后的护卫也跟着屏住呼吸,紧张万分地盯着树下的那两抹身影。
刘长铭一脚踩在树上,双手拽紧绳子往下一压,借着阻力暂时稳住两人不掉落,他大声讥笑道:
“来啊,只要你们再上前一步,老子立刻放手,她们掉下去,老子也一头扎下去,我看你们能奈我何?哈哈哈。”
程仲檐一把将手中的剑插入土地上,毫不犹豫空着手上前。
“主子!”
“没我之令,谁都不许上前。”
他头也不回,厉声喝住身后所有人,命令他们不可轻举妄动。
刘长铭见他一贯高冷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慌乱,止不住仰天狂笑:
“哈哈哈,难得,在死之前能见到堂堂战神露出这样的神色,痛快!”
程仲檐上前,在离他仅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住。
英俊的脸上一双眼睛锐利如刀锋,若是能够,刘长铭恐怕早已被他大卸八块。
他冷冷开口:“你放了她们,我给你当人质。”
男人呸一声朝他吐口唾沫,讥讽他:“你当老子三岁小儿,会上你的当?”
说完立刻掏出腰间的匕首扔到他脚边,低沉的声音中夹杂着几分狰狞:
“两个女人,一人一刀,你往自己身上扎出两个洞来,老子再来跟你谈条件。”
刘长铭拉着绳子的手已经勒出血痕,高挂树上,还是两个人的重量。
纵使他是一个习武之人,时间一长,也会有拉不住的时候。
程仲檐深沉的双眸牢牢锁住他手上的两根绳索,握紧双拳。
“不动手?行啊....”
说着就松开拽着绳子的手。
程仲檐瞳孔骤缩,立刻伸脚将地上的匕首一勾。
匕首飞入掌中,毫不犹豫拔开刀鞘,一刀扎入自己胸前,拔出,又往另一边扎了一刀。
顷刻间,月牙白的锦衣渗出两道血迹,红了一片。
刘长铭眼睛里闪着凶光,脸上浮出恶毒的狞笑。
树上的两人再次往下沉下一大截。
眼看他手里的绳子只剩末端一些,所有人大气不敢喘,视线投向那两抹身影,咬紧牙关,暗暗做了准备。
刘长铭不屑,收了脸上的狂笑,突然正色问他一句:
“我只想知道,是谁出卖了我妻儿的行踪?”
程仲檐冷着面色,锋利的双眸颤动两下,冷峭回他:
“你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猜疑和答案,只是不敢相信,也不敢承认罢了,是你自己的愚蠢害了他们。”
“闭嘴!老子不信。”
飞涯适时插进来,试图分散他的视线,他补充道:
“我们赶到时,你妻儿已经倒在血泊之中,拦腰斩断,是我们公子命人找来仵作,将他们缝合在一起,才......”
“不可能!程仲檐,是你!一定是你杀了他们,是你害了老子的妻儿,一定是这样。”
刘长铭目眦尽裂,神色已经癫狂,他手里的绳索也在树干上来回摩擦,一点点从手里缩短。
“我给你一样东西,你自己验证,即可得知真假。”
程仲檐凝住神色,顾不得胸前往外渗的血,打算找准时机,伺机而动抢夺他手里的绳子。
刘长铭却不在乎了,他心如死灰。
心灰意冷之下,他突然换了一副神色,惨笑着喃喃自语。
“死了,他们都死了,老子验不验有何意义?”
忽而又换了一副诡异的面孔,对着程仲檐阴险一笑:
“程仲檐,好心提醒你一句,你那位心尖上的世子妃——怀有身孕了。”
说罢嘴角一扬,突然就毫无征兆地松了手中的绳子。
“不!”
程仲檐呼吸一滞,瞳孔猛缩,神色瞬间炸裂,他不假思索,飞身上前去抓绳头。
奈何留在树上的绳子只有短短一截。
绳子唰啦分开,各朝一边缩下去,他与两根绳子之间都失之交臂。
纵身一跃,他也跟着跳了下去。
众人大惊,急忙飞奔上前。
眼见着两个身体急速下坠,一起冲下悬崖的程仲檐双目欲裂,长腿往崖壁上一蹬,借力往下冲。
冲到其中一人身边后,他伸手毫不犹豫搂住了苏文溪的腰身。
还不等他伸出另一只手,一根绳子随风消逝,从他眼前一闪而过。
他伸手,却没能抓住她的绳子。
她直直往下坠落。
她看着他搂紧了她,匕首插进岸壁里,看他们一起停在了悬崖峭壁上。
他毫不犹豫选择了救她。
而她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她从他眼前落下,就像一只断了翅膀的蝴蝶。
身后的风很冷,她很疼。
不知是透骨钻心地疼,还是肚子阵阵收缩的刺疼。
亦或者,是她冰冷的心抽得丝丝作疼。
泪眼模糊,眼角两行泪水如断线的纸鸢飞向上空。
她放弃了挣扎,口中连嘤咛一声都不曾发出。
最后望一眼乌云密布的天空,捆着的双手摸上肚子,绝望地闭了眼。
她含泪笑了,笑着惨然赴死。
身体没入海中,瞬间消失在惊涛骇浪之中。
“云轻!”
岸壁上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
很快,悬崖上立刻有人甩下长绳顺滑而下。
然而那道身影已经消失。
那海水里渐渐下沉的身体,突然猛地瞪圆赤红的双目。
(——前 世 终——)
第2章
天昭十年,暮春。
初九日,大吉,宜嫁娶。
程国公府到处披红挂彩,宾客盈门。
今日是程家二房嫡子程仲檐迎娶新妇的大喜日子,可花轿都入了国公府,却不见新郎官的身影。
宴席上宾客们都在悄声议论:“程家二公子是不是快死了?”
另几人低下头悄声回一句:“这还用问,这不明摆着吗,都忙着冲喜了,亲事办得如此仓促,估计八九不离十。”
“没看到刚才拜堂,新郎官都起不了身么,让新娘子跟一只公鸡拜的堂。”
众人压着声音议论纷纷,唏嘘不已,顺道可怜起这个冲喜的新娘子来。
这程二公子才二十有三,却早已是大临朝鼎鼎有名的战神将军。
不仅年轻有为,相貌出众,还立下赫赫战功,更是手握北疆二十万大军的重臣。
是各大世家都争先想去喜结良缘的最佳良婿人选,可那是他受伤之前。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这位一嫁过来恐怕就要守活寡,也是怪可怜的,都没人羡慕她半点。
大家一边压低声音谈论,一边热闹吃酒席。
前院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后院却寂静无声,偶尔三三两两几个下人路过。
新房外,不少护卫带刀守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关押犯人的地方。
新房内,新娘子一人独坐房中,其他丫鬟奴仆全守在门口。
一身大红嫁衣的沈云轻将房门反锁,又将窗户锁死。
她鬼鬼祟祟地抬了一把凳子,拎了包裹从屋后的一扇窗户悄悄爬了出去。
刚刚她已经观察过了,新房后面的院子里有一棵歪脖子枣树,树杈刚好延伸上院墙。
目测一下,抬把凳子垫一下脚,她就能从这棵大树爬上院墙,再从院墙翻逃出去。
很好,完美的逃跑计划。
沈云轻就这样子在凳子的帮助下,手脚并用从屋内后窗爬了出去,上了后院的院墙。
她为何要上演这样一出逃婚戏码呢?这得从半个多时辰以前说起。
半个多时辰前。
她整个人昏昏沉沉,迷迷糊糊中被人架着拜了高堂,而后又被匆匆送入洞房。
等她在喜庆的婚床上睁开双眼、一把坐起身时,惊喜的发现,她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醒来,身上还穿着一身古代的大红嫁衣。
揉揉沉重的脑袋,脖子处还隐隐作痛。
床边正蹲着一个穿着古代服饰、脸上挂着泪珠眼巴巴望着她的小丫头。
她震惊不已。
随后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接受自己穿了的事实。
然后又和小丫头大眼瞪小眼许久,这才从她口中套出许多惊天信息。
她发现自己竟然穿进了熬夜追的一本古言烂尾小说里。
还是穿得书里的炮灰原配。
这熟悉的人物名字,让她震惊得无以复加。
与此同时,她还发现了一个更令她骇然的事情,那就是她和这位原配,竟然神奇地长得一模一样。
是的,一模一样。
她确认自己穿了的时候,照着镜子看了看这具身体的样貌,整个人都惊呆了。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就差脱光光往里看,白皙的双手将自个儿浑身上下摸了个遍。
要不是小月再三跟她说,她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她都以为自己是连人一起穿过来的。
不仅名字一样,连样貌都如出一辙。
这就是她本人好嘛,连锁骨上那颗小痣的位置都在同一个地方,不是她本尊是谁?
这又是什么诡异的穿法?
她傻在原地半响,吓得小月抱着她干嗷,以为她不光失魂,还变成了傻子。
头上的凤冠被随手扔在边上。
单脚霸气踩在床边,玉臂搁在大腿上,沈云轻歪着头,正苦恼地支着下巴冥思苦想,巴掌大的小脸花容月貌。
伸手戳戳脚边的丫头,沈云轻朝她勾勾手指。
“小月....是吧?”
蹲在地上的小月眨巴大眼点头:“是的小姐,您终于记起来了?”
沈云轻坚决摇头:“没有。”
小月再次失落地低下头,手指在地上继续画圈圈。
平叔真是,下手这么重,现在好了,这一掌劈下来,小姐直接失魂了。
“呜呜呜....”一边画圈圈一边抹泪。
沈云轻揉揉额角,头晕脑胀,语气也不太温柔:“又没死,不许哭!”
小月立刻挂着泪珠闭了嘴,委屈巴巴望着她。
沈云轻深吸一口气,努力抿起嘴角心平气和地问她:
“也就是说,和我拜堂的,不是程二公子,而是一只大公鸡,对吧?”
小月重重点头,她亲自扶着小姐拜的堂,她最清楚,想到这里,她都替她家小姐抱不平。
“明明程家二公子根本不是什么病重,他是压根不在府里,程家还撒谎,让小姐您跟一只公鸡拜了堂。”
小月气愤不已,她真是为她家小姐委屈愤怒。
“很好!”
沈云轻一拍床面,暗自庆幸,不是和人拜堂,这事儿它就好办,理在她这里,程家理亏。
她可以抓住这点,试着去把这婚事给退了。
要想活命,这婚成不得,要是过了今晚,这事一坐实,那就不好办了。
趁着把柄新鲜热乎,赶紧行动。
于是她带着小月打算去找可以当家做主的人,奈何刚拉开房门,她就被拦了,新房门口被丫鬟护卫严防死守。
她要求见老太爷或新郎官,得到的答复是:“老太爷下令,不许少夫人跨出新房半步,有事等明日再说。”
她本来打算硬闯,结果护卫的一句话,让她立刻歇了心思。
“少夫人若要硬闯,老太爷还下令,把您打晕关回房里去。”
这是囚禁她?
沈云轻摸摸还隐隐作疼的脖子和头,气鼓鼓折回房中。
她在房内来回踱步,思索半晌。
自认为的把柄她有了,奈何现在寸步难行,只能坐等来人见她。
可这书它有个最大的问题,那就是烂尾。
刚好烂在女配和白月光同时掉落悬崖,男主毫不犹豫选择救白月光,而女配这位原配夫人揣着个肚子,掉下悬崖一尸两命。
然后就没了。
这悲催地送人头的人设,她不能坐以待毙啊。
那现在见不到人,退婚不成,那咱就逃婚,先逃再说?
这一拍板,就有了她卷嫁妆,爬墙逃婚的一幕。
此时已经入夜,屋外漆黑一片。
等她悄无声息爬上院墙,跨坐在墙头上往下一瞧时,整个人傻眼。
晚风吹拂,树影摇曳,树叶时不时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完犊子,她失算了。
院子这边有棵大树给她借力,可院墙外光秃秃一片,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让她垫脚。
加上夜色太黑,无法确定真实的墙高,万一比她预想的还要高,这跳下去搞不好摔个腿断也是有可能的。
咋整?下去撕床单,接成长绳绑树枝上再溜下去?
沈云轻坐在上头一阵风中凌乱。
看来还真只能下去撕床单,不然这么高她真下不去。
还不等她犹豫要不要折返,新房外一个丫鬟敲门朝里喊:
“少夫人,奴婢给您端来饭菜,您开门。”
沈云轻一个激灵,吓得晃了晃身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赶紧将包裹往脖子上一套,打算先下去应付一下。
不想一抬头,立刻发现院墙下好像有人影疾步匆匆。
她眼前一亮。
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