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子桑翡
主角:沈兰意,陈李氏,卫长诣,金枝
分类:宫斗宅斗,古代言情,1v1,古色古香
2025-03-16 13:55
第1章
阳春三月,细雨绵绵。
风携着春雨的气息自窗牖缝隙爬进来,沁人心脾。
沈兰意坐在窗后软榻上,整个人懒洋洋的,着软翠色半袖披袄,梳着挽髻,垂着鸦青长睫,通体雪白的狸奴正乖巧趴在一旁,葱白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狸奴身上的绒绒软毛。
空出一丝分神在手上的游记上。
屋内暖炉熏香阵阵。
“姑奶奶。”
门外帘子撩开的声音,紧接着响起了丫鬟行礼的声音。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靠近,被迎进来的陈李氏,穿金戴银,满是富态,眼尖带了几分嫌弃的落在了软榻上沈兰意身上。
“越来越不像话了!”
陈李氏站了好一会,见着沈兰意没什么反应,便气不打一处来,眼底的嫌意更为明显,尖利的嗓音,含了几分刻薄:“我卫家是倒了什么八辈子的霉,才迎进来你这样的媳妇!”
“目无尊长也罢,进门好几年肚子都没个动静。”
陈李氏落座,便是阴阳怪气的奚落。
跟进来的丫鬟低头,大气不敢出,极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恨自己不存在。
“姑奶奶,请喝茶。”
侍女金枝上了茶,便站在沈兰意一旁。
陈李氏接过了茶,挑剔的呷了几口,便放下。
眼神咕噜噜的又落在了对面安静的像木头没反应的沈兰意。
如刀的眼风,剜了眼极为碍眼的狸奴,嗓音咄咄。
“整天抱着只畜生,实在不像话,有养着畜生的心思,还不如怎么想想讨好自个的夫君。”
狸奴雪糕很乖巧安静,但是自陈李氏进来后,便睁开了眼,呲着牙。
沈兰意捏着游记,书本遮住了眼底一丝不耐,将书置在一旁,陈李氏说什么,她就当成耳旁风,完全没往心里去,甚至懒的多分一丝眼神过去,而是安抚着趴在一旁因陈李氏进来,便炸毛起来的狸奴。
“乖,别气,就当老鼠在叽叽喳喳,实在太吵了,你就放爪去挠花她的脸,让她发不出一点杂音。”
柔情似水的嗓音,顿时安抚了炸毛的雪糕,乖巧的躺了回去。
明理听出了意思的陈李氏,气的瞪眼拍桌:“卫沈氏,你简直不像话!”
“整天抱着只会龇牙咬人的畜生像什么样子,你还怂恿这畜生咬人,心思恶毒至极!”
“卫家怎娶了你这样的毒妇!”
“定是你心思过于歹毒,才进门几年肚子都没个动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卫家造了什么孽啊。”
“可怜我家二郎……”前一刻气势汹汹,下一刻便假模假样哭哭啼啼起来抹眼泪,“都二十有五了,成婚三载,竟无一儿半女,列祖列宗在上,卫郎不孝啊,卫家的列祖列宗若是泉下有知……”
侍女金枝,垂着的眉眼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又来了,这姨姑奶奶隔三差五来找夫人的茬,不是言语刻薄,便是阴阳怪气,全程没个好脸色。
在怎么说,陈李氏只是家主的姨母,是长辈,可也是隔了一层的,住在卫府,被卫府下人尊称一声姑奶奶,并非是卫府的主母,可她却无自知之明,俨然一副主母自居。
而夫人才是卫府的女主人,论身份,陈李氏无诰命,夫人是当今圣上亲封的县主,有诰命,因是大长公主的嫡孙女,亲父又是郡王,外祖是镇国大将军,以上种种殊荣,夫人不但被圣上亲赐祈宁为封号,赐南洲为封地,享食邑三千。
陈李氏白身,见到夫人应当先行礼,夫人若敬重她,自然会向她行晚辈之礼。
可陈李氏根本没将夫人放眼里,言语刻薄不说,每次都故意寻夫人的错次,鸡蛋里挑骨头,以无子嗣为借口,劝夫人给家主纳妾。
果不其然,下一瞬金枝就听到了陈李氏一的一番话。
“既是你肚子不争气,为我卫家着想,还是给二郎纳几个妾室延绵子嗣才是重中之重,免得列祖列宗怪罪。”
陈李氏似是看不到沈兰意冷下去的脸色,自顾自的将自己带来的丫鬟喊了上来:“这是清心,华妈妈的女儿,我瞧着有几分姿色,身子也是好生养的,将她收到二郎房中,不管妾室生了多少个孩子,也是叫你一声母亲的,作为嫡母,你应当大度些。”
清心上前,怯怯瞧了眼上首的沈兰意,行了礼:“婢子清心,见过夫人。”
嗓音忐忑又有些不安,紧咬着唇瓣。
沈兰意眼底含着清浅的笑,生的明媚端庄,一双眼眸更是柔情似水,仿佛能勾人魂般,琼鼻玉立,朱唇不点而红,柳眉涟涟,肌肤胜雪。
明明是轻轻浅浅的一笑望过来,清心顿时感到一股寒意,说是有几分姿色,在沈兰意面前,她倒像清汤寡水边的菜叶子,根本毫无可比性,自愧不如的垂下了眸。
只扫了一眼,并没有要将人喊起来,沈兰意便将视线转向了陈李氏:“姨母又怎知,无子嗣是我的问题,而不是夫君的问题?”
此话一出,室内静默了瞬。
陈李氏更是眼眸微膛又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声音尖利了几分:“你胡说八道什么,怎么会是二郎的问题,明明是你肚子不争气,休要污蔑我家二郎!”
沈兰意这次没有开口,得到她眼神示意的金枝,从方才的话怔了下,极快回神,从容不迫的在一旁出声:“姑奶奶,我家夫人身子自然是没有问题的,每月都有太医请平安脉,月事正常,太医说了,我家夫人身体没问题子嗣方面更是无碍,至于家主……”
话到此,故意停顿,没有往下说,引人无限遐想。
陈李氏脸色变了变,她分明不相信金枝的话,手重力拍在桌上,怒不可遏:“住口!你给我住口!”
“子策的身体怎会有问题,不会是你卫沈氏生不出孩子,便故意将不能生的罪名扣在子策身上,你真是好歹毒的心肠!”
一个女人不能生,最多被休弃,可男人若不能生,便是连头都抬不起,陈李氏是绝不能让这歹毒心肠的毒妇将这罪名污蔑在她外甥身上的。
“低声些。”沈兰意轻抚了雪糕的背上的软毛,嗓音温柔,穿透力很强,“夫君不能生,这事传出去很光彩吗?”
“你……”陈李氏气的手指发抖,目光下意识扫了眼站旁边的丫鬟,清晰可见那眼底的震惊之色,以及跪在地上的清心,都难掩吃惊。
陈李氏气的险些没晕过去,尤其是看到沈兰意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好你个卫沈氏,你果真歹毒,险些上了你当,是你不能生,这事污蔑不了子策身上,今日这个妾你不纳也得纳!”
沈兰意眸光微哂:“姨母,你可能不知道,夫君说了此生只此我一人,若违背誓言,他会不得好死,断子绝孙呢。”
“所以这妾室,真不是我能同意就行的了,我是担心夫君发的誓言啊,万一……”
沈兰意故作吃惊的捂嘴,眼含担忧,又满是谴责的睨着陈李氏:“莫非,姨母你想夫君断子绝孙,你真是好狠毒的心肠,卫家列祖列宗若是知道了,因姨母你一人意气用事,让卫家断子绝孙,会不会气的活过来,活活打死姨母你啊。”
“你你……”
那些话如同惊涛骇浪,惊的她喘不过气来,陈李氏最后竟是生生气晕厥了过去。
第2章
气晕过去的陈李氏,被下人冒着雨抬回她的院子了。
沈兰意抱着雪糕,臻首微抬,笑的温柔:“当心姨母的身子,多请几个大夫,可不要气坏了身子才是啊,免得让人担心。”
这话,自然是吩咐下人的,听着是关心,可怎么都觉得另含深意。
听到声音的下人,抬着陈李氏的手忍不住抖了下,险险稳住才没将人直接给抖落下去,下人们不禁汗颜,暗道,真是怪了,明明夫人的话听着温柔关切,怎么却不自觉的背生出一股寒意,直窜天灵盖。
难道是天太冷了些?
同样感觉怪异的清心,跪在地上膝盖都麻了,见着陈李氏都被抬了出去,没人注意自己,便想起身。
一直留意她的金枝,哪能让她开溜,冷冷开口:“夫人让你起了吗?”
清心起身的动作僵住,恍然抬首,入目的是夫人眉目涟涟,一双极美的眼睛,清清泠泠看着自己。
唇瓣哆嗦了下:“夫人,婢子……”
“你想做妾?”
明媚清盈的嗓音,悄然打断了她。
明媚勾魂夺魄的眼眸,柔情似水般,毫无无威慑力,可那眼瞳里的冷意,清心却是瞧的清楚,身子不自觉抖了起来,眼眶泛红,竟是吓的泪珠掉了下来。
“哭什么?”沈兰意怪异了眼没怎么她的就吓的浑身发抖的丫鬟,“我是豺狼虎豹,将你吓成这副模样。”
清心垂首,眼泪收不住,怯声道:“婢子不敢肖想之心,一切都是姨姑奶奶的意思……”
垂下的眼眸掩住了她眼底的一闪而过的不甘。
出身低微,有能爬上位出头的一日,她又怎甘放弃。
可清心很清楚,自己的姿色比不过眼前的夫人,在卫府,所有下人都知,家主宠夫人入骨,她偶尔远远瞧见几次,温润如玉的家主,眉目如画,却自甘放下身段,柔声细语的哄着夫人,端着温水,给夫人洗玉足。
这样一幕,清心震撼的好半天回不过神,那样的一个人,当今首辅,位极人臣,在外人前疏冷温淡,在夫人跟前,却又是一副模样。
那般天人之姿的男子,谁人不肖想?
清心心颤,竟一眼,她便深深的刻在心里,心生仰慕,忘不掉。
原以为她不会有这么一日能接近家主身旁,可机会来了,她自然不甘愿放弃。
心里同时也嫉妒着沈兰意,凭什么她出身高贵,又是县主,而自己只是个出身低微的婢女。
家主不过是纳个妾室,作为正室,不够大度,还心生狭隘,善妒,这样的人,怎配得上那般天人之姿的家主。
将眼底的不甘情绪收敛,清心脆声磕头:“夫人饶命,婢子知错,婢子真的不敢有肖想之心!”
砰砰砰!
奋力磕头的动作将地平磕的发出声响,没一会,那额头就磕红见血了。
软榻上的沈兰意,柳眉轻颦,还没怎么那丫鬟,就一副怕死求饶的模样,仿佛她要将她仗杀似的。
直到门外传来了丫鬟行礼的声音,走进来的身影,沈兰意才明白了清心方才的此举。
“家主。”
帘子被撩开,身长玉立的身影,身着绯色官袍,头戴乌纱帽,越过屏风走了进来。
沈兰意清楚瞧见,哭哭啼啼的清心,哭的更大声,头磕的也越响。
明白其中缘由,眼底泄出一丝讽意。
携着一股凉风进来的身影,凉淡的眉目在触及软榻上的身影时,冰霜消融,只剩下了道不尽的柔意。
“只只。”
低沉的嗓音,轻缓唤着她的小字,缱绻入耳,温润如玉。
狭长的凤眸,映着她的身影。
沈兰意抬眼,便对上了那柔情的要将自己化了的眼神,眼底也漾出一抹笑意。
面如冠玉,眉目如画,不得不说,她的夫君的确生了一副极好的相貌,明明给人温润如玉的气势,但眉眼里却是冷到了极致的冷漠,若不仔细瞧,确实会被这样一副相貌所欺骗。
但,那含着寒霜的眼眸落在自己身上时,便消融化水。
照这模样,难免没人不会动心。
卫长诣踱步过去,目不斜视越过了跪在地磕头的丫鬟。
“我买了云片糕,还是热乎的。”
待他走近,在身旁落座,沈兰意才瞧清楚了他手上拿的东西。
油纸打开,一阵淡香袭来。
“趁热吃一块。”卫长诣方想执起一块亲自喂,转头想到自己刚从诏狱回来,手脏沾了不少血,便歇了这念头。
沈兰意不太爱吃云片糕,卫长诣每次得空回来,都会买上一些云片糕,也不知是他爱吃,还是他热衷于此。
平常在他炽热的目光下,沈兰意都不会拒绝,给上面子吃上一小块。
可现下她可没什么胃口,瞥了眼没动:“没胃口,你吃罢。”
“可是身子不舒服?”卫长诣深邃的眼眸,含了丝急切,也不管那云片糕了,伸手便扯过那纤细的手腕,直接将人带进怀里,满怀关切的询问,“是哪不舒服?大夫可瞧过了?”
沈兰意猝不及防就被他连人带猫的进了他怀里,怔愣了下。
雪糕也是瞪大眼,喵喵了两声,可是男主人根本没理会它,觉得它吵,伸手就将它拎起扔到旁边。
雪糕:喵喵喵???
见真的没人理它,雪糕喵了几声,在旁边趴着没一会就睡着了。
回神的沈兰意忍不住想抚额,夫妻两个无人时,也会这么腻歪,也不是她腻歪,而是卫长诣黏黏糊糊的,总爱粘着她,两人独处时,总爱将她揽在怀里,一刻也离不得,深怕她会消失似的。
但是眼下也不瞧瞧情景,底下还跪着个人呢。
“我无碍。”沈兰意轻叹了口气,眼神示意他,确定她无碍,卫长诣才松了心神,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这才注意到,下边还跪了个人。
“何时跪了个人?”
转过来的嗓音莫然,冷淡。
清心身子僵住,垂着头颅,保持着磕头的姿势不动。
从方才她就听到了外边的动静,满怀期待着瞧见她这副模样,家主便会知道,夫人是如何的一个表里不一之人,心思恶毒,如此苛待下人。
可她欣喜的心思维持不到一息,那目不斜视跨过去的身影,将她冷冷钉在原地,听着那道温声细语,久久回不过神。
尤其是此刻,那道冷漠的嗓音,如同寒冰似的,冻的她缓不过气。
清心不甘,眼见着为此不多的机会,咬了咬唇,很快变了副面容,泫然欲泣的抬起头颅,雪白的脸颊,额头红肿,渗着血,有几分可怖,眼眸雾蒙蒙,越瞧越有楚楚可怜的滋味。
一瞬,便满眼惊恐的连续磕了好几下头,哽声:“夫人饶命!”
“婢子真的没有……”
同样目睹这一过程,心思细腻一瞧就能瞧出问题的金枝,看着装模作样的清心,忍不住悄悄翻了个白眼。
这模样,是故意做给家主看的?
金枝瞪了眼过去,她真怕自己忍不住上前扇两耳光,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皮的。
当着夫人的面,就勾引家主?
她以为家主同那些肤浅满眼肥肠的蠢货一个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