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游父亲二胖何叔何冰小说无广告_少年游小说全本

少年游

作者:阿刀

主角:父亲,二胖,何叔,何冰

分类:都市日常

2024-11-27 13:00

在线阅读

《少年游》精彩内容

第1章

小时候我在外面打了架,父亲从不问对错,都是先把我狠揍一顿,踹得满身都是脚印子,再揪着我的耳朵,卑躬屈膝地给别人登门道歉。

最惨的一次,是村里的金二胖,骂我“有爹生没娘养”,骂我是“我爸跟村里的女憨子生的”;我骨子里自带野性,又怎会受此屈辱?!二话不说,我摸起砖头砸了他脑袋,当场就见了血。

事后我吓得不敢回家,在麦子地里硬躲了三天;饿了就撮一把未成熟的麦穗,或者拔几株野荠菜果腹;渴了就到小河边,撇开污泥饮两口脏水。

每至深夜,父亲在村头声嘶力竭地呼喊我的名字,我都置气地不应声;凭什么别人欺负我,我就不能反抗?凭什么我教训了坏人,回家后还要挨打,还要给别人道歉?!

僵持到第三天的时候,我饿得实在没力气了,在河边弯腰喝水时,一头扎进了污泥里;要不是村里烧窑的何叔路过,将我从泥里拔出来,我估计自己早就喂鱼了。

醒来后,父亲出奇地没打我,还炒了满满一盆猪肉炖粉条,让我使劲吃、别噎着。泪眼朦胧间,我必须得承认,父亲是疼我的,是我在这世上,至亲至爱之人。

我想跟他低头认个错,想让他揍我一顿,然后去二胖家道歉;可话卡在喉咙里,我怎么也说不出来,因为我就是没错,该赔罪的是二胖!

而父亲也没逼我,只是把满满一杯烧酒,硬生生灌进嘴里,然后用力耸动着喉咙说:“二胖的脑袋缝了四针,咱家赔了2000块钱,这事儿算是平了,你也不用躲着不敢回家了。”

2000块钱?!在那个年代,父亲忙碌三年都挣不到这个数!那一刻我才发现自己闯了大祸,可又不愿承认自己有错,只得涨红着脸辩解:“二胖骂我有爹生没娘养,骂我是女憨子生的!”

“儿啊,人生下来就分三六九等,咱家在村里,连九等都算不上!这是命,你得学会认命!你不小了,都11岁了,该懂事了。”说完,父亲头也不回地就回了屋,我则绝望地流下了眼泪。

赔完二胖的医药费,我们家的家底也被掏空了;儿时最深刻的记忆,就是我家连吃了三个多月的清水煮萝卜;当时把我吃得面黄肌瘦,眼睛都绿了,而且还总在课堂上放屁,熏得老师没法讲课,只得让我在教室门口罚站,成了全班人的笑柄。

再后来就是交学费,几十元的学杂费,父亲硬是凑不出来!班主任每次上完课,都会把我拉到操场上,软硬兼施地问我什么时候能把钱交上。

11岁的年纪已经有了自尊,很多女同学路过,我都羞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后来是何叔的女儿何冰,把这事儿告诉了家里,何叔当晚就拿着100元钱,放到了我家的桌子上。

我真的很感激何叔的仗义,当年要是没这100块钱,我极有可能会重走父亲的老路,在村里苟活一生,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因为“二胖事件”,我再也不敢跟别人打架了;别人骂我,我就装听不见,别人欺负我,我就想尽办法躲着;我成了同学眼中的“怂包”,任谁都能骂我两句,踹我两脚。

但只有我自己清楚,我骨子里的野性并没有变,只是我不想再给艰难的父亲惹麻烦了;所以我把那股子野心,全都用在了学习上,我想通过读书,来与命运抗争!

时间转眼到了高三,当时我的成绩在全校排第三;但在我们那个教育资源贫瘠的县城里,即便你是全校第一,也未必能考入重点大学。

所以我还要继续努力、继续“野”!因为我跟别人是不一样的,我必须改变命运,我不能再饱受冷眼、遭人欺压了,这些年我受够了!

每至深夜宿舍熄灯,我就抱着一堆卷子,在厕所里蹲坑;厕所的灯是声控的,亮一分钟就灭;所以每隔一分钟,我就咳嗽一声,靠着忽明忽暗的光亮,那年我偷偷做了一百多套黄冈试题!

与此同时,父亲听说搞养殖能赚钱,便借钱举债在村里搞起了鱼塘;本以为一切都会变好,将来我到大学念书,父亲的鱼塘能赚得盆满钵丰,我们家也算出人头地了;可就在高考前夕,家里却出了事。

父亲没什么文化,对养殖也是一知半解,那场暴风雨过后,鱼苗全死了;我永远都忘不了高考前的那个黄昏,淅淅沥沥的小雨下,父亲孤独地蹲在鱼塘边上,以泪洗面。

晚饭时,父亲再次咽下一杯辛辣的烧酒,咂着颤抖的嘴唇,很用力地跟我说:“儿啊,书就别念了,你是高中生、有文化,回家跟我一起办鱼塘吧;回头你搞技术、我出力,不出一年,咱们一定能将债还上。”

听到这话,我瞬间五雷轰顶!马上就高考了,我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辍学呢?为了考学,我没日没夜地那么努力,蹲了一年厕所,头发都熬白了,你却在这时候告诉我不要念了?!

见我不吱声,父亲用力把酒杯拍在桌上,又说:“这就是命,你得认命!老天爷都不帮咱,文曲星又怎么可能下凡到咱家?即便你考上了大学,家里欠这么多债,咱拿什么交学费?”

那一刻,我深刻的体会到了,穷人之所以穷,并不是因为我们不够努力;而是我们所处的环境、拥有的资源、思想的愚昧,以及少得可怜而又脆弱的机会,致使我这个贫瘠的家庭,只能在生存线上挣扎!

而我拼尽全力,蓄力了那么多年,换来的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一场暴雨就足以毁掉!

可我还是不信命,更不会认命!第二天一早,我拿起书包就奔赴了高考的战场;父亲没拦我,因为在他眼里,一切都是注定的,即便我考上了学,没钱交学费,同样也要乖乖回家里务农。

所以时至今日,我仍无比感激当年的自己,感激那个不向命运低头、有着不屈意志的少年;尽管当年,我不知道自己因何而战,即便打赢了高考战役,同样也要面对失败的人生。

可能仅仅就是为了争一口气吧,为了挑战命运,而发起的最后一次,最惨烈的冲锋……


第2章

高考的战场硝烟弥漫,各种难题、陷阱层出不穷,可我却早已动摇了心智;因为我知道,无论自己再怎么拼杀,都不可能赢得最后的胜利。

所以第一天的考试,我是在浑浑噩噩中度过的;每每离开考场,看着周围的学生,蜂拥跑向在校外等待他们的家长时,我多么希望自己的父亲,也在其中啊!

只要他说一句:“儿啊,你就大胆的考,只要考上,家里砸锅卖铁也供你!”我相信自己绝对能重振信心,发挥出百分之一百二的实力,完成一次命运的华丽转变。

可是没有,父亲一连三天都没来,高考结束后,我感觉灵魂都被抽空了,那种绝望的滋味, 沿着喉咙一直滑到胃里,就宛如刀子般,生生割裂出一道伤疤,彻底劈散了我那奄奄一息的希望。

回家之后,我就把自己关进了屋子里,闭门不出。父亲是个粗犷的农民,甚至有些愚笨和腐朽,他是不会对我有任何劝慰的,更不懂什么“心理疏导”。这些年我但凡受了气,哪次他不是让我忍着、憋着,最后慢慢地自我消化?

辛酸的泪水沿着脸颊缓缓流下,我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拳头捣在墙上磨破了皮,血就那么沿着指缝往下滴;我知道自己再也没有机会了,我认命了!

于是我利用一晚上的时间,将那本《水产养殖技术指南》大体翻阅了一遍,重点的地方还做了笔记;第二天我便扛起锄头,戴着草帽,挽起牛仔裤,顶着六月的骄阳,像个地道的农民一样,跟父亲一起下了鱼塘。

上次鱼苗的死亡,我分析有两大原因:第一是暴风雨来临时,导致鱼塘低压缺氧;第二是周围农田的脏水倒灌,很多农药残留冲进了鱼塘里。

找到了原因,我和父亲便重整旗鼓,先把鱼塘的脏水抽干,然后清理淤泥并消毒;随后又加高池塘周围的田埂,再灌入清水,播撒有机肥料。

一连多天的体力劳作,我骨头都快散架了,但我从不抱怨,也不吭声;因为当你失去所有希望的时候,便什么都无所谓了,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像所有穷人一样。

那天父亲坐在池塘边上抽烟,我摘下草帽走过去,很不好意思地朝他笑说:“爸,给我根烟抽吧。”在我们村,跟我一般大并在家务农的男孩,都已经学会抽烟了,这是成熟的标志。

父亲没有拒绝,而且非要亲自给我点烟,这是他对我“长大成人”的肯定,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成人礼”吧。当父亲手里的火光,点燃我嘴角的烟头时,无数酸涩的回忆袭来,我知道自己已经长大了,该接替父亲挑起生活的重担了,那个虚无缥缈的“大学梦”,也该彻底抛弃了……

“对不起啊,都是爹没本事。”父亲微微低头,很窝囊地不看我。

“没什么,至少…我曾经努力过……”话刚说完,我的喉咙就卡住了,一股无法言喻的辛酸冲进鼻子里,又硬生生被我压住,强颜欢笑地望着远处说:“当个农民也挺好。”

不久后高考成绩下来了,那时候电话还没普及,村里的很多高考生,都蜂拥在村小卖部门口,拿公用电话查询成绩。每次路过那里,我都刻意压低草帽,故作成熟地颠一颠肩上的锄头,因为那一切,都与我无关了。

鱼塘改造的很顺利,父亲也成功赊欠到了一批鱼苗,这是我们家翻身的最后机会;为保万无一失,我和父亲直接住到了鱼塘旁边,临时搭建的棚子里。

棚子又热又潮,而且还有很多花斑蚊子,父亲怕我受苦,就赶着让我回家睡;可我不想回去,更不想路过小卖部,我怕自己一时冲动,去查了高考成绩,更怕自己那个幼稚的梦想,再死灰复燃。

可电话偏偏还是来了,是我班主任打来的;小卖部家的皮蛋,跑到鱼塘喊了我,说是有我电话;我问他是谁打的,他一个半大的孩子,也支支吾吾说不清。

去小卖部接了电话,班主任上来就问我,为什么不赶紧回学校填报志愿?!他说我考的很好,过了一本线,勒令我立刻回学校报到。

那一刻,我压抑已久的情绪,瞬间就如洪水猛兽般爆发,泪水沿着脸颊疯狂往下流淌!“老师,家里没钱,供不起,我不念了!”说完我扔下电话就跑,因为跑的急,拖鞋都丢了一只;黄昏的夕阳下,那个光着一只脚的少年,却是跑得那样狼狈,但这就是我的人生,最真实的写照。

有了科学的养殖技术,我们家的鱼塘越来越好,那时我强迫自己什么都不要想,只是闷头出力,期盼着第一批鱼早日上市,赶紧把家里的债务偿清。

可生活总是一波三折,八月初的时候,村里的大喇叭广播,说是有我的信件;过去拿信时,我才发现那是张“省重点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封面十分精美!

可是我明明没有填报志愿啊?怎么可能会收到录取通知呢?于是我直接去村头小卖部,打电话给大学核实;人家招生办的回复,说我的确报考了他们学校,而且被录取了。

回鱼塘的路上,我琢磨了半天才明白,一定是班主任给我报的;因为这关系到我们班的升学率,也关系到学校的升学率;我上不上这大学另说,但只要人家录取了,这就能给我们高中增光添彩,装饰门面。

回去后我怕父亲多心,便用力将信件揉成一团,狠狠扔在了鱼塘边的柴禾堆里;去他妈的理想、去他妈的大学吧,人总要面对现实的,或早或晚。

八月末的时候,父亲要出门办点事,应该是为了借钱的事;毕竟养鱼需要饲料、肥料,还有其它一些成本,而那时我们家,已经快揭不开锅了。

父亲是早上走的,可到了傍晚还没回来;天空飘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田野上的路非常泥泞;到了夜里我的心开始不安,因为从小到大,父亲从没这么长时间离家,我真怕他出了事。

于是我拿着手电筒,沿着鱼塘往东,一直走到出村的路口,才看到一辆自行车倒在了路边;快步上前,我看到了躺在泥里的父亲,他的手上,还紧紧攥着一个塑料袋。

“爸!”我慌得赶紧将他拉起来,他面色苍白地喘着粗气说:“老啦!年轻的时候,骑自行车到市里,就跟玩儿似的;现在不行了,这才刚回村口,就累趴下了。”

“您大老远去市里干什么?”我心疼地看着他问。

父亲却颤着手,一点一点将塑料袋摊开,里面装着一沓钱,和一张火车票:“拿着,念书去吧,你的录取通知书,我早就给拾起来,放到你屋的书包里了。”

最新资讯

更多

© 2024 sxty18.com All Rights Reserved.

sitemap

琼ICP备2021008089号-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