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忆琬
主角:祁晏初,姜云染,秦若瑶,老夫人
分类:宫斗宅斗,古代言情,将军,古色古香
2024-12-14 13:37
第1章
“为主母者,要大度!”
“我也不瞒你,剿匪期间,大雪封山的那几日,若瑶便已委身于我。且她于我有救命之恩,无论你同不同意,她都会进府。”
鹣鲽院内,明明骄阳如火,暑气熏蒸。
姜云染却觉得通体生寒,如坠冰窖。
眼前白袍银甲的祁晏初,浑身透着冷漠强硬,有那么一瞬间,让姜云染觉得十分陌生。
或者,她从未真正了解过他。
当初那个光风霁月,求娶她时还会脸红的少年,当真存在过吗?
半年前,她依照婚约嫁入奉国将军府,一来是因为,祁晏初是她倾慕的少年将军,二来是不想祖母拖着病体,还要为她的操心。
祁晏初少年封将,却严于律己,后院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
不耽于女色,本是良配。
新婚夜,掀开盖头他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许诺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以为自己嫁对了人,哪怕没有圆房,他便奉旨去西山剿匪。
她也愿意替他侍奉母亲,操持这一大家子的琐碎事务。
哪曾想,再回来时,竟带回了一个秦若瑶。
这才半年!
仅仅半年而已!
许是那身银甲反射的白光太过强烈,刺得姜云染双眼生疼。
眼圈瞬间就红了。
她不死心地问道:“所以,你要纳她进府,是为了报恩?”
祁晏初偏头,望着身旁一袭烈艳红裙的女子,眼底柔情缱绻。
不懂情爱时,他以为姜云染这样乖巧的女子已经很好。
可遇到若瑶,他才明白何为真爱。
她灵动明媚,善良纯真。
还有着过人的胆魄谋算。
让他的剿匪之路势如破竹,短短半年便攻下了盘踞许久的硬骨头。
不似姜云染等自诩名门出来的大家闺秀,整日里只知道把规矩礼教挂在嘴上,刻板无趣。
想到这里,他笑意温柔,“自然不只是为了报恩,遇到她,我才方知什么叫作天作之合,什么叫刻骨铭心。”
再抬眼,他又恢复了一贯的冷肃,郑重其事道:“若瑶乃是宸王叔麾下副将之女,就那么跟了我,实是委屈了她。”
“所以我打算以平妻之礼迎娶她进门,将来她就住在骊珠院,与你共同执掌中馈。以后若是有了孩子,也由她教养,不必麻烦你。”
“将军,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家姑娘?”姜云染身旁的大丫环青芝心中愤愤不平,更替自家姑娘觉得委屈。
“您去西山剿匪,连洞房都没来得及入就走了。可知道,这大半年,姑娘是怎么过来的?你但凡为她想过一分……”
“青芝,住口!”
眼见祁晏初的脸色冷沉下来,周身杀伐之气尽显,姜云染忙制止。
她怕青芝这个傻丫头吃亏。
深吸一口气,姜云染隐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强自与祁晏初对视:“我问你,你刚刚所说的那些,是你的意思,还是这位秦姑娘的意思?”
“自是我的意思。”
祁晏初说完,似是恍然明白了什么。
他一把将身侧的女子拉到身后,“你不必拿那些后宅女子的心思去揣度她,她心有丘壑,眼存山河,志不在此。只是,我总要给她一些安身立命的保障。”
心有丘壑,眼存山河?
若是可以,谁又想安于后宅,整日困在那鸡零狗碎的杂务里?
她不过是为了他能在外安心,才甘心放弃嫁人前的诸多追求。
“好,既然将军这么说,云染明白了。”微微颔首,姜云染眸色疏冷,话锋一转,“只是,云染心胸狭隘,尺泽之鲵,容不得旁人。”
“所以这门婚事,我不允!”
姜云染本生得单薄纤瘦,常会给人一种羸弱软懦的感觉。
可她此时的话却掷地有声,铿锵有力,“况且,当年老郡王与我祖父曾有约定,以正妻之位迎娶我进门,若四年无所出,才可纳妾。”
“你拿祖父威胁我?”
祁晏初脸色铁青,神情阴郁:“若瑶进门,乃是平妻,不是什么妾,你休要侮辱人!将来她进门,与你平起平坐,你更别想用主母的身份压着她!”
“既如此,那我们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姜云染从始至终,都没有朝秦若瑶那边看一眼。
因为不屑。
无媒苟合,连妾也算不上。
她沉声道:“当初进门,是老夫人三媒六聘,八抬大轿抬我进门的。麻烦将军将两族耆老请来,再给我一封和离书,将来我们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你……”
祁晏初的眼底闪过一抹震惊,更多的却是深深的愠怒。
他刚咬牙开口,老夫人在李嬷嬷的搀扶下快步走上前来,一把捶上他的胳膊,气喘吁吁地斥责道:“你这孽障,还不住口?”
“母亲,您怎会过来?”
祁晏初阴沉着脸,厌恶地瞥了姜云染一眼,认定母亲这个时候过来,一定是她找人去通风报的信,想拿母亲压他。
如此善妒,心思又深,实在令人生厌。
老夫人注意到儿子的小动作,不满地哼了一声。
“你不要看云染,这些日子我虽然一直在养病,但还没老糊涂,容不得你在这后宅内放肆!”
“母亲!”祁晏初脸色微变。
老夫人抢白道:“自古便没有哪个好人家的姑娘,会与男子无媒苟合。就算云染不提,我也断不会让这等不知羞耻,有辱门楣的女人进将军府的门!”
“母亲,您听我说……”
“晏初哥哥,别说了,都是若瑶的错,别再为若瑶惹老夫人和夫人不快。”秦若瑶咬着唇瓣,扯住祁晏初的袖子,杏眼里满是对他的依恋和绝望。
她心中明白,这个家里,只要笼络住了祁晏初的心,别人都不足为虑。
上辈子,她就听闻,这老夫人最重子嗣。
相信很快,她就会改口的。
望着弱柳迎风的秦若瑶,祁晏初心疼坏了,忙道:“别这么说,对你生情,是我情不自禁,怎么会是你的错?”
当然不是她的错。
见祁晏初对她用情至深,秦若瑶甚为满意,不枉她当初费的那些心思。
为了让他能更心疼几分,她摇摇头,泪如雨下,“不是的,都是若瑶不好。若瑶不该将事情想得太过简单,累得你夫妻不睦,家宅不宁。”
第2章
“傻瓜,快别这么说。”祁晏初听得心都要碎了。
秦若瑶抽泣,哽咽道:“我这便离开,晏初哥哥,你也将我忘了吧。若是我爹那边问起,我也会说,是我自己不知廉耻,给他丢脸了。”
她越说哭得越凶,眼泪仿佛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让祁晏初心疼之余,更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若瑶,不准你这么说自己。当初在山中,若是没有你,剿匪的事断不会那么顺利。云染这种久居内宅的女子,学的多是妇容妇德,自是不懂你的好。”
定了定心神,祁晏初道:“放心,我定会给你一个平妻的名分,任何人都休想阻止!”
“那便和离吧。”姜云染寸步不让。
老夫人听到“和离”二字,惊讶过后,微恼地望向她。
“云染,晏初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母亲自会教训他。你们是夫妻,过日子哪有不吵架拌嘴的?怎么能把和离挂在嘴上?”
她又看向躲在祁晏初身后的秦若瑶。
“你也看到了,我们将军府家风严规矩多,不是什么人都能进门的。晏初现下刚立了功,正是能否升迁的关键时候。”
“你也不想他因为你被人诟病,失了圣心吧?来人,送秦姑娘离府!”
“晏初……”
秦若瑶脸色苍白,手指一松,双眸一闭,整个人便往他的身上倒去。
祁晏初瞳孔紧缩,下意识地抬手,接住软倒在怀中的娇躯。
“来人,快,请府医!”
他也不管院中的几人怎么想,手下一抄,就把秦若瑶打横抱了起来,大步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姜云染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一颗心沉入了谷底。
院中,一片乌云遮住了刺目的阳光。
光线猛地暗下来,连同那股湿黏的闷热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她知道,想让那位秦姑娘离府,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冤孽!真是冤孽!”
老夫人痛心疾首。
李嬷嬷担心她承受不住,赶忙抬手给她顺了顺气。
“事已至此,老夫人还是要放宽心。怎么说,那位秦姑娘都救过将军的命,千万别在咱们这里出什么岔子才好。”
“哎。”
老夫人何尝不知,歉疚地望向姜云染。
“云染,不是母亲不想为你做主,只是,如今她……总不好就这么赶出府去。你看,等她人醒过来,母亲再叫人把她送走?”
“母亲放心,一码是一码,儿媳也不想那位秦姑娘在府中出事,咱们也过去看看吧。”姜云染说完,神色逐渐幽沉冷寂。
片刻后,几人聚在祁晏初的吟风居。
见府医从厢房出来,老夫人忙问道:“如何,可有大碍?”
“回老夫人,将军,大喜啊!这位姑娘已有近两个月的身孕!”
府医的话仿佛晴天霹雳,砸得老夫人的脑子“嗡嗡”作响。
她的身子晃了晃,不死心地问道:“可确定?”
“指下圆滑,如珠走盘,是喜脉无疑。”
一锤定音,有人欢喜有人愁。
欢喜的自然是祁晏初,愁的是老夫人。
就在刚刚,她还放话让儿媳安心,自己一定会为她做主。可谁曾想,不过一会儿的工夫,就炸出这么个惊天的消息来。
想想她那已经过世的公爹,普宁郡王,膝下一直子嗣单薄。
只有两子一女。
大伯是长子,袭爵理所当然,可偏偏只生了一个女儿。
三年前,她夫君和大伯在南疆阵亡,马革裹尸。圣上体恤,准许他们奉国将军府再袭一代,“以侄继伯”。
这郡王的爵位便可落在长子或者次子晏初的身上。
长子虽然也是嫡子,却并非她所出,只是记在了她的名下。
私心里,她自然是更想让亲生儿子袭爵的。
原本这次西山剿匪大捷,她以为袭爵的事情已经稳了,谁曾想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这个节骨眼儿上,是万万不能出现任何差池的。
再望向姜云染时,由不得有些心虚。
思来想去,她对守在床前的祁晏初沉声道:“晏初,你随母亲出去,母亲有话同你说。”
话落,当先往主屋行去。
屋中,冰鉴冒着丝丝凉气,亦如老夫人心中浸出的冷意,不断流向四肢百骸,好半天缓不过来。
她命李嬷嬷叫人把冰鉴挪远一些,又上了杯热茶。
一口茶水入腹,老夫人才定下神来,抬眼望向站在门口的儿子。
“原本,以那秦姑娘的做派,是万万进不了将军府的。别说平妻,就算是妾,也着实抬举了她。”
“母亲,您不要这么说若瑶,她……很好,是孩儿情不自禁,不忍她受委屈。您既然能善待姜云染,又何必为难若瑶呢?”
祁晏初眼看老夫人的脸色黑沉下来,心中微滞。
他和若瑶没有做错任何事,要说错,也只能说造化弄人。
如果早知道会与若瑶相遇,半年前,他说什么也不会娶姜云染进门。
他原以为自己爱过姜云染。
可遇到若瑶,见识过她的智谋与胆魄,才明白自己当初所谓的“爱”有多可笑。
至于别人眼中的离经叛道,他只觉得是敢爱敢恨。
“母亲,若瑶同姜云染那等闺阁女子不同,从小没有什么人教她那些内宅之事,这才保留着纯真善良的性子,她……”
“很好。”
祁晏初笑意缱绻。
老夫人“砰”地把茶杯往桌上一放,斥责道:“她纯真,她良善?难道在你眼中,母亲与云染才是恶毒诡诈之人?”
自知说错话,祁晏初赶忙深深一揖。
“母亲,孩儿不是那个意思。只不过,姜云染在您眼中,或许是个合格的儿媳,但若瑶与孩儿,却是志趣相投,真心相爱。”
“若瑶出自武将之家,虽不擅武,却冰雪聪明,对兵法谋略多有研究,眼界也宽广,比那些无知的世家贵女强得多。”
“行了!”老夫人已懒得再听,摆摆手,“叫你进来,原也不是要跟你辩出个子丑寅卯。”
“她是什么人暂且不提,现下腹中既已有了你的骨肉,就冲着那未出世的孙儿,我也不会再为难她什么。想进门,也可以,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