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忍冬藤
主角:程九鸢,楚泽,程云歌,齐祯
分类:宫斗宅斗,古代言情,系统,宠妻,重生,王妃,嫡女,腹黑,甜宠,虐渣,打脸,白切黑,古色古香
2024-12-21 13:33
第1章
“快!快逃啊!”
“城破了!皇城破了!”
“东陵打进来了!”
山河倾覆,昔日繁华的庆京,此时马蹄声似雨,战鼓如雷,尸叠如山。
昔日宫规森严的宫廷内,此时宫娥内侍惊慌逃窜,更有胆大的趁乱搜刮着宫内的奇珍异宝,满目疮痍。
只有一处,跟外面的兵荒马乱不同。
玉琼殿偏居皇宫最北角,殿内窗棂半朽,檐下蛛网交织,几棵古树遮天蔽日,树下荒草丛生。
树下站着一青衫女子,女子脸庞几乎没一点血色,略微干枯的长发散在身后,衬得她身形愈发消瘦,不过双十年华,却满身沧桑和疲惫。
听见殿外的喧嚣,她古井无波的眼眸垂下,没有血色的唇角却微微勾起。
程九鸢看向手中玉佩,眸中多了几分柔情。
他应该快来了吧?
他手中有北齐边关的边防图,一切应该都很顺利。
她和亲北齐,受尽屈辱,为他取得北齐边防图,助他立下不世之功。
她和他,终于没了任何阻碍。
程九鸢勾唇而笑,笑声十分愉悦。
这是她和亲北齐这三年来,第一次真心的笑。
笑着笑着,她突然就呼吸急促,咳嗽不止,好半晌才缓过来。
她起身把玉佩珍而重之地挂在腰间,随后进了大殿。
环顾一周,她目光落在了模糊不清的那面铜镜上。
她捂着胸口,颤颤巍巍走到铜镜前坐下。
擦拭了铜镜上的一层尘垢,待看清铜镜里的脸,她微微蹙眉。
干枯苍白的双手攀上脸颊,眼里终于露出了一丝慌乱。
她翻开匣子,找着脂粉。
她不能如此去见殿下。
“砰!”
正当程九鸢梳妆时,殿门被人暴力踹开。
“贱人!你敢背叛孤!”
随着一声厉喝,一个穿着铠甲、浑身是血的高大身影进了大殿,他身后跟着同样浴血奋战后的将士。
这群人的目光落在程九鸢身上,似要饮其血啖其肉。
程九鸢手中木梳落地,身体本能的畏缩了一下,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退了下去。
为首的男人提着剑一步步逼近她,浑身散发着让人胆寒的嗜血狠戾气息。
程九鸢坐在妆镜前没动,她强装镇定。
她只能拖延时间,殿下来了,她就有救了。
“陛下,您……”
男人却不由得她再开口,大掌掐住了她纤细的脖子,猩红的眸子盯着她。
“程九鸢,孤当真是小瞧了你!你居然敢跟楚泽里应外合!”
“冤……枉……”程九鸢被扼住咽喉,艰难的挤出几个字。
“冤枉?楚泽亲口说的,你还敢狡辩!”
程九鸢双眸瞬间一亮。
殿下说的?
殿下来了!
他终于来了!
这三年来,她受尽屈辱,他终于来接她归于故国了!
见她脸上闪过的一丝喜悦,男人毫不留情地将她甩在地上。
程九鸢跌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
“哈哈哈,程九鸢,你在高兴些什么?你以为楚泽是来接你回去的?你以为你还跟他有以后?”
程九鸢猛然仰头:“为什么不能有以后,我助他拿下北齐……”
“啪!”男人一个巴掌落在程九鸢脸上。
“贱人!”说罢拔出剑,步步逼近。
看着逼近的剑气,程九鸢认命地闭上了眼。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
“快!这里还有个宫殿,齐祯那狗皇帝肯定在里面!”
齐祯猛然回头,就见一群东陵将士闯了进来,为首之人一身金色流云铠甲犹如浑身淡淡金光萦绕,面若冠玉,正是东陵太子楚泽。
齐祯一把抓起程九鸢,把剑横在她脖子前。
“楚泽,再上前,我就杀了她!”
看到日夜挂心的故国人,程九鸢双眼泛泪。
“殿下……”一声‘殿下’,带着无尽委屈。
听见她的声音,楚泽温润的脸上表情未变,只是眼神略微复杂。
只一瞬,他便转开目光,冷声开口:“拿下齐祯人头者,连升三级,赏万金!”
声音温润,却又冰冷无情,程九鸢心头一痛。
“殿下!”
他怎么可以不顾她的安危?
他怎如此冷漠?
殿下莫不是嫌弃她?
她立刻开口:“殿下,臣女是清白之身,臣女……”
她自称臣女,因她从未将自己当成北齐贵妃。
“对不起,我不能娶一个和过亲的人,何况你还是敌国贵妃。”
程九鸢眼中的希冀被这句话撞得支离破碎,连同她本就千疮百孔的心和身。
此时,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自门外传来,打断了程九鸢欲出口的话:“殿下,妹妹和亲北齐三年还是清白之身,可见对您用情至深啊。”
一女子自殿门外进来,女子面容清丽无双,一身银白铠甲,马尾高束。
东陵士兵自动让出一条道,女子走到与楚泽并肩。
楚泽微冷的面容瞬间软了下来。
“云歌,你怎么来了?”
“再怎么说也是我妹妹,我自然是要来的。”
楚泽牵起她的手,将她护在身后。
看着那二人紧握的双手,程九鸢见到亲人和爱人的喜悦一瞬消散,如坠冰窟。
“你……你们……”
“哈哈哈,程九鸢,这就是你背叛我的下场!”齐祯阴狠的声音自头顶响起。
他明白手中女人已经威胁不了楚泽,给了程九鸢一剑就想逃。
楚泽很快与他缠斗在一起,一直打到外殿。
程九鸢捂着血流如注的胸口,倒在地上。
“妹妹,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哪里还有当年京都第一美人的风采?”
程九鸢恨恨地看向她唤了十几年姐姐的女子。
“你跟殿下……”
“妹妹,你不要不甘心。你自出生,就占尽了世间最好的东西。家世、相貌、钱财,甚至是亲事,这简直是不给别人留活路啊。”
“不过,现在这些都是我的了。”
“我跟殿下会好好的,你安心上路吧。”
程九鸢声音嘶哑:“殿下不会如此狠心的!他说过,只要我帮他拿到边防图,他打败了北齐,就再也没人可以将我们分开!”
程云歌‘啧啧’摇头,叹息一声:“唉,你果然被我娘养得奇蠢无比,看看你如今这张脸,你觉得太子殿下能看上你什么?”
程九鸢顿觉锥心之痛,浑身抖如筛糠。
程云歌视线落在程九鸢腰间那块玉佩上,她突然奇怪地‘哎’了一声。
“哎?你不是心里只有殿下吗?戴着楚珩的玉佩干什么?”
程九鸢心神俱震,猛然低头看向玉佩。
这玉佩……是五皇子的?
“嗐,反正你都要死了,我也要回家了,多说无益。”
程云歌拿着刀蹲下身子,继续自顾自道:“对不起了妹妹,只有夺了你的命格,拯救了女二,我才能完成任务回家。”说完准备挥刀。
“杀了我,我外祖父定不会再效忠楚泽!”
程云歌停下动作,眼含悲悯,突然叹了口气。
“我就让你做个明白鬼,你外祖父一家早在你和亲后,就生了反叛之心,全家除翁如意以外的一百三十口早在三年前就做了鬼了。哎,那一地的血……”程云歌面色平静地吐出令人肝肠寸断的话语。
程九鸢目眦欲裂:“不!!不可能!!我上月还收到了舅舅的来信……”
“那是翁如意仿的你舅舅的笔迹。”
程九鸢双眼被血丝填满,神情如颠如狂,疯了似的摇头。
“不可能……不可能……”
但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她,她都落到这般田地了,程云歌没必要骗她。
外祖本就是因为她跟楚泽的婚约,才成了楚泽的钱袋子。
她都和亲了,外祖自然不会继续当这个冤大头。
楚泽夺嫡又离不开银钱,肯定会对外祖父动手。
“楚泽!禽兽!!!禽兽!!”
她猛然看向程云歌,这个一向被百姓交口称赞的贵女典范,此时她的脸上还是那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情,可眼中分明带着得意和残忍。
“程云歌,你这个毒妇!你和楚泽,你们不得好死!!”
喊完这句话,程九鸢像是力气散尽。
“噗——”吐出一口血后,她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眼底一片死寂。
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母……
是鸢儿认贼作母,识人不清,鸢儿该死啊!
她不甘啊!
好不甘啊……
程云歌蹲下身,看着死不瞑目的程九鸢,又悲悯地叹了口气。
“唉,对不起了,下辈子别这么蠢了。”
程九鸢觉得是死前的幻觉,她竟听到程云歌口中发出两个不同的声音。
一个阴狠,一个带着些假慈悲,脸上的表情不停切换。
“我帮你夺了女主的气运,女主已死,你以后会顺风顺水一生,现在可以接手这具身体了。”
“哈哈哈,程九鸢终于死了!只是可惜死的太轻松了!”
“你要干什么?”
“我要把她的肉一片片的割下来!把她骨头拿去喂狗!”
“何必呢?人已经死了。”
“你放开!”
程云歌右手拿着刀,左手却在阻止刀靠近程九鸢。
最终,程云歌叹了一声。
“罢了,反正我的任务是拯救女二,任务完成了,我该回家了。统统,送我回家吧。”
程云歌身体抽搐了一下,等她再次抬头,脸上再无一丝悲悯,取而代之的是满面狠戾。
她拿着刀,狞笑着慢慢逼近地上程九鸢,毫不犹豫地挥刀,一刀又一刀……
第2章
屋外华光冉冉,旭日彤彤。
室内檀香袅袅,帘幔重重。
榻上的女子双眸紧闭,眉头皱成一团,双手无意识地拽紧了锦被,额上布了一层密密细汗。
她突然大喊了一声,猛然睁开了双眸,像濒死的鱼般,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眸底尽是未散去的恐惧。
半晌,她才渐渐平复了一些,眼底的恐惧被震惊和迷茫取代。
这……这是她住了十六年的闺房。
程九鸢分不清梦里和现实,她伸出手去掀被子,目光却落在了手上。
白玉柔荑,润如羊脂,还带着微微圆润,这分明是一个女童的手!
她立刻掀开被子,疾步到了房中妆镜前。
镜中人脸颊圆圆的,抿唇梨涡轻陷,圆睁的双眸因为震惊而显得愈发黑亮,肌肤白里透红,头上顶着两个总角,显得愈发娇憨。
程九鸢狠狠拧了自己胳膊一把,这铜镜中分明就是她七八岁时的模样!
胳膊上痛意传来。
那一切是梦吗?
不,不是!
那毁天灭地的绝望和凌迟的剧痛,让她的心此时还一阵阵紧缩。
她骤然泪如雨下,捂着脸呜咽出声。
哭着哭着,她又笑了。
她眼中的神色蓦然变深。
楚泽、程云歌,你们没想到我程九鸢还能回来吧!
这一次,轮到你们下地狱了!
包括躲在程云歌身体里那个怪物!
她擦干脸上的泪水,收起眼中的冷意,对着铜镜练习了好久,才有了几分无忧无虑的娇憨模样。
太久没笑了,她差点不会了。
她打开房门,院子里空无一人。
程九鸢心底冷笑一声。
她房内如此大的动静,丫头婆子居然无人前来过问一声。
七八岁的程九鸢自然看不出这些下人对她只是表面的敷衍。
她正要往外走,在要出院门才看到一群人懒散地坐在院门口。
见她出来,婢女们才懒懒散散地站起身行礼。
“二姑娘,您怎么不在房内休息?”
程九鸢目光落在了下人们的白腰带上,顿时明白她这是回到了母亲去世时,心头再次也传来一阵尖锐的痛意。
她永远记得,在她七岁生辰当日,一家人去京城最好的酒楼为她贺生辰,在回来的路上,母亲和她乘坐的马惊了,母亲为了护住她,被惊马踩踏。
抬回府中后,母亲活活痛了几个时辰,还是撒手人寰。
灵堂前,她本就伤心,又听见来吊唁的人在背地里说她是扫把星,克死了母亲,她难过又气愤,一口气没上来,就晕了过去。
后来周氏就没再让她出现在灵堂前,连出殡当日,扶棺之人都定了周氏之子程长川。
周氏说怕她再次伤心过度,再被外人言语中伤。
前世她对周氏此举感恩戴德,现在才知她的险恶用心。
生母去世,她却不守灵、不扶棺,如此不孝,难怪后来被人在背地里戳脊梁骨。
思绪回笼,程九鸢衣袖下,拳头紧握。
要是她回来的时间再往前移一点,她是不是可以阻止母亲坠车的悲剧发生?
只是,上天已经让她有再来一次的机会,她不敢再奢求更多。
她扫过一众仆从。
母亲自生下她就缠绵病榻,这府中众人早就为周氏马首是瞻。
这些人她迟早要收拾,但她现在有重要的事做,耽搁不得。
她抬脚就要往灵堂走,却被大丫头春杏挡住了去路。
“二姑娘,你身子还没好,快回屋躺着吧?”
“让开!”
程九鸢声音虽不带一丝起伏,甚至还带着几分稚嫩,却让春杏不敢再拦。
“妹妹,怎么不在房中好生静养?”一道温柔清丽的声音传来。
这声音像是带着无限包容和宠溺,让人不由自主想靠近。
程九鸢无声地再次捏拳。
程云歌!
‘妹妹,你不要不甘心,你自出生,就占尽了世间最好的东西。家世、相貌、钱财,甚至是亲事,这简直是不给别人留活路啊。’
‘不过,现在这些都是我的了。’
“我跟殿下会好好的,你安心上路吧。”
‘你外祖父一家早在你和亲后,就生了反叛之心,全家一百三十口早在三年前就做了鬼了。唉,那一地的血……’
前世死前的一幕幕在脑海翻涌,那一刀刀的切肤之痛,让程九鸢差点克制不住。
她死死地咬住牙,生生忍了下来。
“大姑娘。”周围下人都悄悄松了口气,福身行礼。
不知怎的,今日的二姑娘十分不好说话,那眼神看得人心里发怵。
想来是夫人去世,对她影响太大了。
“妹妹?”
程云歌看着站在树荫下的女孩,她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厚厚的森寒之气。
程九鸢抬眸看去,双眸里已经满是对程云歌的依恋。
“姐姐,我已经好了,我想去送母亲最后一程。”
“妹妹,你还是别去了,那些人说话难听,我怕你受不住。我和大哥在灵堂就好。母亲生前最心疼的就是你,这一跪就是好几个时辰,你受不住的。你还小,父亲也不会怪你的。”
程九鸢固执地摇了摇头:“我要去。”
说完她不顾众人再说什么,抬脚就跑。
跑出不远,程九鸢就听见程云歌的声音响起。
「统统,这程九鸢怎么突然不好忽悠了?」
程九鸢一惊,回头看去。
却见程云歌嘴唇未动,她身上传来一个冰冷没有任何感情、不辨男女的声音。
「不知道,可能是她娘离世,受打击了。」
程九鸢扫了众人一眼,众人的嘴唇都没动。
程九鸢回过头,继续朝前厅跑去。
程云歌果然是怪物!
一路行来,满府缟素。
越靠近前厅,香烛味越重。
程九鸢早已满脸泪水。
再次经历丧母之痛,依旧锥心刺骨。
她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朝灵堂跑去,还未进门,便听见似乎有争执声传来。
“鸢儿年纪小,舟车劳顿肯定受不住,岳父放心,我定会照顾好鸢儿。”
一个威严的声音随之响起:“就是因为鸢儿年纪小,这京中流言对她一个小姑娘实在残忍。让她随我回姑苏,换个环境,对她只有好处。等她心性稳了,再回京。”
门外的程九鸢默默地听着里面的对话。
原来前世外祖父来过,还提出要带她回姑苏。
前世她躲在后院,对前厅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
那前世外祖父见她连生母去世都不守灵、不扶棺,该是何等失望。
但就算是失望,也对她这个唯一的外孙女依旧是全力支持的。
虽然没再来京城看她一眼,但钱财一直都没断过。
后来楚泽夺嫡需要的钱财,也都是来自于外祖父一家。
程九鸢心中酸涩,她前世如此混账不堪,外祖父为何还要管她啊!
最后她还累得裴家满门覆灭。
门外的程九鸢悔恨难当,厅内又响起人声。
“裴老爷,二姑娘是妾身看着长大的,她自小跟妾身就亲厚。姐姐命苦去得早,这以后,妾身必然待鸢儿更甚亲女。”周氏说完,抽抽噎噎地拿着帕子拭着不存在的泪。
裴老爷子眉头紧皱。
女儿骤然离世,剩下七岁的外孙女在这深宅大院中,他当然不放心。
如外孙女也出了意外,他老两口还怎么活?
裴老爷子看向自己儿子,裴修立刻站出来开口道:“还是将鸢儿喊来,待问过她本人,在定夺。”
他们昨日傍晚就到了相府了,到此时都还未见鸢儿一面,心头自然惦记。
“二姑娘听了那些乱嚼舌根的话,这孩子气性大,气病了,现在只怕起还昏睡着。”周氏声音里满是疼惜和担心。
只是听见嚼舌根生气就不来给生母守灵,众人闻言脸色各异。
“岳父,鸢儿只有留在京城,今后才有大造化。”
这话里的意思让裴老爷子犹豫了。
以程宗扬如今的地位,程家的女儿只怕会嫁进天家。
若是他带走鸢儿,误了她的前程……
“鸢儿愿跟外祖父和舅舅回姑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