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根麦穗
主角:江行川,陆宁,白秀青,江老夫人
分类:宫斗宅斗,古代言情,重生,女强,虐渣,打脸,前世今生,古色古香
2024-12-22 13:36
第1章
华景十年,盛夏。
昌平侯府请封世子的圣旨终于落下,阖府上下一片欢腾。
就算是偏院看门的婆子说几句吉祥话都能求来一碗肉打牙祭。
唯有陆宁这个当家主母被困在听雨轩多日,米水未进。
她腹中空空,神情麻木。
自从一年前的一场风寒开始,她就开始缠绵病榻。
已经许久不曾出院。
七天前,夫君江行川借着给她庆生的名义灌醉了她。
再醒来,听雨轩就只剩下了她一个。
云竹云岚和李嬷嬷全都不知所踪。
纵然心再大,也知晓出事了。
她将身上所有值钱的财物都送给守门婆子。
却只得到了云竹云岚一死一疯的消息。
云竹和云岚是她的大丫鬟。
能处置她们的,就只有侯府的主子。
她以为会是薄情寡义的江行川。
婆子却冷笑一声。
“内院的事儿,侯爷一个爷们儿怎么可能脏了手?怪就怪那俩小贱蹄子没眼力见儿,得罪了咱们侯爷的心尖儿肉白夫人,活该她们死无葬身之地!”
“谁是白夫人?”
“姐姐是在找我吗?”
话音未落,许久未见的白秀青出现在听雨轩门口。
和往日素净打扮不同。
今日的她身穿水红织锦罗裙,满头珠翠。
盛装打扮之下,连那张清秀的小脸都变得熠熠生辉。
陆宁目光定格在她梳起的妇人发髻之上。
电光火石之间明白了什么。
她胸腔里一阵翻涌,剧烈咳嗽了两声。
“咳咳......怎么、怎么会是你!”
两年前,江行川外放回京时带回了这个远房表妹。
知她父母惧亡,孤苦无依。
她处处怜惜。
吃穿用度样样比照侯府小姐,还找来大师教她读书写字弹琴练曲。
短短两年。
就让她从一个目不识丁的女子成为了世家贵圈里有名有姓的世家女。
她本想为她寻一门好婚事,让其安乐一生。
谁知江行川得知此事后勃然大怒。
怒斥她不该插手别人的人生。
呵,原来她不能插手别人的人生,白秀青就该插足他们的婚姻?
何其讽刺。
“为什么?为什么你非要当这个第三者?”
“姐姐这话错了,不被爱的才是第三者。”
白秀青下巴高抬。
“川哥哥从来就没爱过你,在泉州时我和川哥哥就已经私定终身。若不是顾念着你们将军府,我和景儿也不会现在才能正大光明的陪在川哥哥身边。”
陆宁美眸圆睁,沙哑的嗓音里满是惊诧。
“你说景儿是你和江行川的孩子?”
“景儿和川哥哥长得那么像,天底下除了天生的父子缘分还能是什么?”
“骗子!”
陆宁双眼赤红,死死的瞪着白秀青。
成婚八年,她和江行川一直不曾圆房。
两年前,江行川外放归来。
没多久,他就从府外带回了景儿。
侯府老夫人就提出要景儿给她当嫡子。
认养嫡子事关重大,她岂能随随便便认下?
这时,江行川声称景儿是他救命恩人之子。
若拒绝认养,便是不义。
违背老夫人心愿,便是不孝。
头顶“不孝不义”两桩大罪,由不得她拒绝。
木已成舟,她也只能学着疼爱这个突然多出来的嫡子。
耗费心力的改掉他身上的各种陋习,还借着外祖家的名头为他请来大儒教其学识礼仪。
她从未想过,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江行川的算计。
陆宁死死压下喉咙里翻涌的腥甜。
瞪着出现在门口的男人。
“为什么?”
江行川眼神里满是厌恶。
“我本就无意于你,怪就怪你非要嫁到我侯府来,能有今日,都是你咎由自取!”
陆宁笑了,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江行川,你扪心自问!若你不想娶我,这侯府当真有人能逼得了你?还是你觉得我堂堂将军府大小姐无人可娶?”
江家祖上因从龙之功获封爵位。
无奈江行川的父亲却是个彻头彻尾的纨绔。
他以势欺人,调戏良家,逼死无辜百姓。
京城上下民怨沸腾。
圣上龙颜大怒,下令老侯爷回家自裁,以平舆论。
江家恶名在外。
纵然江行川在科考中得了个进士之位,却始终不得圣上启用。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圣上这是有意冷落。
昌平侯府用不了多久就要败落了。
彼时,她父兄在北方大败匈奴,深得圣心。
侯府老夫人三次登门,以昔日老侯爷对他父亲的救命之恩相挟,要她嫁给江行川。
为了父亲和将军府的声誉,她嫁给了江行川。
嫁进侯府八年,对内她尽心尽力操持府中庶务,对外拉拢关系为江行川打通上升通道。
可以说对江行川和侯府掏心掏肺。
如今看来,全都成了笑话。
江行川如今官运通达,是御前红人。
对他而言,迎娶陆宁,借陆家踏入仕途,是他最不能提及的晦暗时光。
陆宁旧事重提,令他恼羞成怒。
“陆宁,莫不是你还以为陆家是你的靠山?”
“你父兄勾结匈奴,意图谋反。三日前,圣旨已下,你陆家上下,男丁尽数处斩,女眷充入教坊司。”
陆宁目眦欲裂。
“不可能!”
陆家世代忠良,戍边卫国。
若说匈奴最恨的是谁,那必然是威武大将军陆家无疑。
通敌?
就算陆家上下死绝,都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
白秀青娇柔的靠在江行川怀里,捂嘴轻笑。
“说起来你母亲也是个妙人,川哥哥不过提点了她几句,次日她就带着你父兄通敌的信件来了侯府。”
“有了这些信,六皇子作保,不但保下了你母亲,还让你那妹妹做了皇子府的侧妃,她们也算是因祸得福呢!”
旁人不知,可陆宁却很清楚性情大变后的母亲是何等凉薄。
悲愤欲绝中,她“噗”的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摇摇欲坠的瘫在了床头。
江行川却毫无怜悯。
“对了,你不是一直都希望我可以官运亨通吗?有个好消息告诉你。在六皇子的举荐下,本侯即将官拜三品刑部侍郎。”
“你和你们将军府能做我的垫脚石,也算是不枉在这世上走过一遭了。”
陆宁恨得咬牙切齿。
“狗男女!”
江行川脸色剧变,一脚将她踹翻在地。
“贱妇!凭你也敢骂我和青青?”
白秀青小意温情的抚着他的胸口。
“川哥哥,何必跟姐姐这个将死之人计较?仔细气伤了身子。”
江行川冷眼瞪着陆宁。
“也对,这贱人毒入肺腑,也活不了多少时日了!”
白秀青离开前,笑的越发温和。
“姐姐也苦苦熬了一年多了,放心去吧,清明时节妹妹会吩咐下人多给你烧些纸钱的。”
二人刚走,陆宁就感觉一股钻心的疼从眉心绽开。
她还来不及反应。
寂静的听雨轩里,就突兀的响起一声“噼啪”。
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十指骨肉分离,如雨点般四散炸开。
猩红的血肉滴滴答答的坠落在地,
十根手指顷刻间只留下了森白的骨头碴子。
过程太快,以至于一个呼吸后她才感知到。
“啊!”
十指连心,她惨叫一声。
在失去意识前,她用生命起誓。
若能重活一世,她定与所有害过陆家的恶人不死不休!
窗外,风云变幻,六月飞雪。
世人皆言,定有人冤屈而死。
**
“阿宁,红烛是你的陪嫁,她与人做出如此下作勾当,你这个主子难辞其咎!”
“侯府是什么样的人家?岂容她这般放肆?阿宁,纵然我这当婆母的疼你,可你太让我失望了!”
侯府江老夫人和江母不由分说将所有责任推给陆宁。
陆宁恍惚了下,终于意识到自己真的重生了。
今年是她嫁入侯府的第六年。
也是这一年江行川带回了白秀青,她和陆家走向了悲剧的结局。
她冰冷的视线扫过江老夫人、江母、江行川和白秀青,最后定格在跪在院子里的红烛身上。
定是老天听到了她的祈祷,让她回来了。
既然回来,这些人她全都不会放过。
今日,就先从这个背主求荣的红烛开刀吧。
“白日宣淫,秽乱侯府,杖五十。”
第2章
杖三十都得丢半条命,更何况杖五十。
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陆宁会这么严厉,错愕的看着她。
陆宁将众人反应看在眼里,心中冷笑。
再有十日,府里三小姐江嫣然便要及笄。
会有一些世家贵女在及笄当日议亲。
但凡有点家底的勋贵都会为女儿大办。
希冀可以借此为女儿谋的一门好婚事,反哺在朝为官的父兄。
侯府因为老侯爷的胡作非为早就是个花架子。
这六年若非她拿嫁妆补贴,侯府早就撑不起体面的日子。
纵然如此,江老夫人依旧想要为最疼爱的孙女大办。
府里没钱,江老夫人没有任何犹豫就把主意打到了她头上。
若是小数目,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江老夫人张口就要一万两。
纵然她有钱,也没必要为了一个小姑子的及笄大把花自己的嫁妆。
只答考虑一二再说。
江嫣然以为江老夫人已经说动了她。
冲进她的房里,丢给她一张采购清单。
清单之上一套头面都要三千两。
她稍有质疑,江嫣然就阴阳她小气吝啬。
自从嫁到侯府,江嫣然的吃穿住行全都是她一手安排。
这会却被指着鼻子骂铁公鸡。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
等江老夫人找她要结果,她一口咬死不出钱。
两天不到,她房里的红烛就被人发现光天化日和前院管事在花园里做那档子事。
上辈子江老夫人要杖毙红烛。
红烛虽不是近身伺候,却也是母亲送给她的陪嫁丫鬟。
她还是把人保了下来,答应给江嫣然操办及笄礼。
可后来红烛是怎么回报她的?
去了庄子上的红烛并不安分。
在江行川巡庄的空档,爬了他的床。
她很是心寒,还是把人抬了姨娘。
后来一次宴会,她意外落水,被临沧王救下。
宴会之后,有人议论她勾引天潢贵胄,红杏出墙,行为不检。
原本就是捕风捉影之事。
可红烛却大肆宣扬她身在闺阁之时,就时常乔装外出与外男见面。
她被打上了“荡妇”标签。
可怜外祖父家世代清流。
因为她这个“声名狼藉”的外孙女,很多表姐妹的婚事都成了老大难。
重生归来,她并不在意那些虚无缥缈的名声。
却不能连累那些无辜的表姐妹。
红烛该死。
反应过来的红烛猛地抬头,对上了陆宁那双冰凉如刀的眸子。
再不似往日那柔花照雪的温和。
她心头忽然生出一股子彻骨的凉意。
意识到这,她跪在地上砰砰砰的磕起了响头。
“少夫人,红烛错了,求夫人顾念着昔日情分,开开恩啊!”
不消一会儿,素白的额头就血糊糊一片。
声声哭喊求饶,并未引得陆宁侧目。
她垂眸喝着茶水,丝毫没有理会的意思。
江老夫人原本就是想借此拿捏陆宁。
听她这么说一早就准备好劝说的话,忽然没了用武之地。
“阿宁,倒也不至于杖毙......”
“老夫人此言差矣。我自问对底下人管束还算严格,即便如此,还是出了这种丑事,足以说明过往我过于宽厚,让这些人忘了自己的身份。”
“见微知著,若我这次轻拿轻放,底下人有样学样,偌大的侯府岂不成了藏污纳垢之地?”
陆宁捏着杯盖拨了拨茶水,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
江老夫人张张嘴,却无法反驳。
白秀青见状站了出来。
“按理说此事是侯府内事,青青作为客人不该开口,但青青也知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道理。表嫂的这个丫鬟虽然有错,但罪不至死,小惩大诫即可,何必为了这点事让侯府沾了血?”
江老夫人也赶紧附和。
“这话没错,嫣然就要及笄了,现在府里杖毙奴仆传出去岂不毁了嫣然的名声?”
就江嫣然那刁蛮任性的脾性还有名声可言?
上辈子若非借着外祖家的名声,就凭她哪里能嫁得了那样的好人家?
陆宁放下茶盏。
“正因为三小姐要及笄,就更不应该纵容。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权贵人家最重家风。若是老夫人非要个“宽厚”名声,孙媳自然也不会拦着。”
江母在府中向来沉默。
这次事关女儿,总算肯多说几句。
“母亲,阿宁说的对,嫣然的婚事要紧啊。”
她瞪着红烛和她身边的管事。
“这两个下人不检点,要我说就该打了板子发卖出去才好!”
江老夫人神色讪讪,暗地里却恨不得把牙都咬碎了。
陆宁欣赏完她的吃瘪,又漫不经心的看向白秀青。
“听说表姑娘也出自诗书世家,莫非家中长辈不曾教过你客随主便,主人家的事何曾需要一一个客人指手画脚?”
白秀青登时捏紧了手里的帕子。
柳眉微蹙,红着眼圈看向闻讯赶来的江行川。
江行川神色阴郁。
“够了!对下人喊打喊杀,哪家主母会这等行事?青青是不想让你背上恶妇之名,你别不识好歹!”
说几句就受不了了?
陆宁冷笑。
“底下人有错,做主子的当然要罚,我何来恶妇一说?夫君这么急着跳出来,莫非是想坐实侯府家风不正之名?”
“你!”
“还是说,在夫君看来,我这个当家主母处置的不妥当,堂堂侯府琐事合该表姑娘一个外人说了算?”
“你少胡搅蛮缠!”
江行川将白秀青护在身后。
“祖母已经决定认青青当孙女,从今往后她就是自己人。”
江老夫人刚才被陆宁气了个够呛,这会儿也想着敲打她一二。
“不错,青青柔顺温和,我身边就缺这么一个贴心的人儿。阿宁,你作为嫂子,切不可再说那些见外的话。”
说完这些,她还不由分说的为这件事下了结论。
“看在秀青的份上,这二人打二十板子赶到庄子上罢了。”
白秀青看着江老夫人时一脸孺慕之情。
“未进京时就听表哥说老夫人宅心仁厚,是当世的菩萨,青青能做您的孙女,实乃三生有幸。”
江老夫人平日里吃斋念佛,这会儿被人捧成了菩萨,自然是喜笑颜开。
她慈爱的拍拍白秀青的手。
“你也是个心软的,不像有些个女子,手段毒辣,心思歹毒,真真是误了我侯府的名声。”
心思歹毒,手段毒辣可不就说的是她?
陆宁冷眼看着这一老一少的虚情假意。
“也对,若是御史台听闻江老夫人这么宽厚,想来定会为世子在圣上面前多美言几句。”
谁人不知老侯爷因私德有亏被褫夺了爵位。
直到现在,整个侯府都得夹着尾巴做人。
如今正值京察,朝中御史正愁没机会抓官员的小辫子。
侯府若被曝出下人淫乱,被人参一本治家不严,也不是没可能的。
江行川好不容易从鸟不拉屎的地方回来。
都已经回京一月有余,却迟迟未有安排。
这些天外出交际,不止一次因父亲被人嘲笑。
听陆宁说完,江行川神经一跳。
顷刻间改口。
“阿宁说得对,侯府岂能因这种奸夫淫妇毁了声誉?未免落人口实,全部杖毙!”
陆宁喝着茶压下心头嘲讽。
事关前途。
对江行川来说,两个下人的生死又算的了什么?
只是红烛这个淫妇可以随便去死。
刘二奎这个奸夫,江老夫人未必舍得。
她倒是很乐意看看,这祖孙俩到底谁会占上风。
果不其然,江老夫人坐不住了。
“川儿,那贱婢倒也算了,刘管事是不是要再考虑一下......”